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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1章（第1页）

这天，唐衡山与立言喝酒论诗，越谈越投机，直到晚上十点方始分手。送走新交的青年朋友，老头子趁着酒兴让老伴牵纸，抄誊起《造反派盛大的节日》。平常，他喜欢用整齐的馆阁体抄写大字报；这天，感觉呆板的馆阁体气势不足，不惮烦劳，改写魏碑体。老头越写越高兴，突然停笔抬头问老伴：&ldo;我想撮合小齐和刘立言谈朋友，行不行？&rdo;唐婆婆把纸一丢，跺脚指着老头骂道：&ldo;莫款你妈的鬼话！齐家四房只这个丫头，看得比金子还贵重。老头子又是团级干部，虽说同她观点不对铆，也不会眼睁睁答应嫁个没工作没户口的人！再说，小刘比小齐大岁，合适吗？小刘家庭也不能同小雷比，雷治明爸爸虽是普通工人，伯伯是副区长呢！只你想得出来！&rdo;唐老头没料到随便一句议论惹得婆婆倒出这么一大套，为了不耽误抄写，陪笑检讨：&ldo;好，好，我说错了。把纸牵起，得赶快抄！&rdo;

自此，唐衡山很看重立言，每有重大文章必请他参与修改。立言见老头子待人热情，尤其言谈投机，也常到唐家做客。这样，自然而然，同齐若男熟份起来。

一天下午，立言逛到居仁门，不巧，老头子不在家，只见唐婆婆与齐若男闲聊。问唐师傅去哪里了？唐婆婆嘴一噘：&ldo;鬼晓得哪里去了！莫看人矮腿短年纪大，最爱到处蹿！&rdo;齐若男笑起来，点头应和：&ldo;真好精神，行走如风。有次去朱裁缝家，我跑着也撵不赢呢！&rdo;唐婆婆沏杯茶给立言，让他等着，正好陪伴小齐。她得到水管边洗盆衣服。

齐若男告诉道，本来想请唐师傅帮厂里造反派修改诗歌，这下拉到个顶差的。说毕，从包里掏出几张稿纸递给立言。立言浏览一遍，不过十分钟删改成功。齐若男一看，又吃惊又佩服：&ldo;就只动了十几个字，便面目一新！我看你的风格近似郭小川。平常你读哪些书？&rdo;立言菀尔一笑，随便举出几位喜爱的作家。当着听有熟悉的徐志摩、戴望舒、冰心等人名字，她又诧异了：&ldo;我总认为他们笔调只适合风花雪月呢！&rdo;立言辩析道：&ldo;毛主席喜欢李贺、李商隐、李煜的作品，并不影响写出大气磅礴的诗词嘛！人如其文。文章由人的气质而定。听你谈话，也必定喜欢读书。&rdo;她羞涩地笑笑：&ldo;有限。哪像你学富五车！&rdo;两人就这么由运动谈及文学，由文学谈到运动。海阔天空，随意而热烈。唐婆婆洗完、晒好衣服回转时，立言看看手表已是两点半，便告辞去玉带门一位朋友家。齐若男见任务完成，也要回家。

这样，两人又同路而行。途中，他们接着刚才话题津津有味说开。不知不觉走到铁路边。齐若男指着自家小庭院，客套地：&ldo;我家就住在那里，进去坐坐吧？&rdo;不想，立言对房屋四周环境十分欣赏，高兴地答应了。齐若男一下窘住；随后，想到母亲此时定在居委会忙活，鼓足勇气领立言进门。立言边走边瞧，口里直是咕叨：&ldo;社南社北皆春水。开窗面园圃，把酒话桑麻……&rdo;瞅他竟还有酸腐一面，若男捂嘴直笑。走到挨着院子的小房门口，打量立言想进去，齐若男拦阻道：&ldo;这是我的卧室。连我爸和哥都不让进的！&rdo;立言显出尴尬，旋即一笑：&ldo;我猜就是你的闺房，只是瞧你书架有些什么书籍？既然这般封建，就算了。&rdo;齐若男正想他指点指点，转个口风：&ldo;你是老师，另当别论。请进！&rdo;

小屋摆设简朴却很洁净，有枝石榴花从窗外伸进房，开得鲜艳。立言感觉有趣，随口道：&ldo;唐诗描写，人面桃花相映红；你这里是，人面榴花相映红了！&rdo;齐若男又被惹笑了，随即，品出话里似有意味，嘟嘴嗔道：&ldo;你怎么像位冬烘先生，老是酸溜溜地……&rdo;转而又感觉唐突并且未免放肆，赶紧打住，指指床边书架：&ldo;呶，我的全部家当在那里。&rdo;立言看出她有些不悦，背起手，站得远远地略略扫一眼：&ldo;书不少嘛，几时有空借两本看看。&rdo;见他蓦地变得拘谨，姑娘似乎抚慰，又像担心他找借口再来：&ldo;你看中的，这会只管拿去！&rdo;立言答道：&ldo;不了，我还去朋友家。拿着四处跑，只怕丢失。&rdo;说毕告辞。

不想，立言迈步出门差点与位老妇人撞个满怀。见母亲拦在甬道朝立言上下打量，齐若男慌忙从旁介绍：&ldo;这是中学一位老师。刘老师，这是我妈！&rdo;立言微笑着恭恭敬敬地：&ldo;伯母，您家好！&rdo;齐母顿时眉开眼笑，连声留立言吃晚饭。齐若男仿佛害怕立言乘机赖着不走：&ldo;妈‐‐这会才只三点呢，人家刘老师还有事儿！&rdo;齐母以为女儿害羞，不再嚥声，站在门口目送立言好远，直到看不见才转头笑咪咪问姑娘：&ldo;小刘老师在哪所中学教书？&rdo;她窥透母亲心理：&ldo;武昌！&rdo;齐母又问：&ldo;小刘二十几岁？&rdo;齐若男没好气地：&ldo;四十了！&rdo;说毕，嘴一噘，这回答和神态愈教齐母认定猜对了，笑着骂句：&ldo;鬼话！最多二十七八。他家有哪些人呀？&rdo;姑娘终于不耐烦了：&ldo;妈‐‐你是警察查户口？管人家哪些干什么！&rdo;做母亲的知道问不下去了，笑着意味深长地说：&ldo;好，好，我不管。由你！&rdo;齐若男气得笑起来，整整一天再懒同母亲说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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