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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4章（第1页）

下午割稻谷，立言精神抖擞，奋力挥舞镰刀；但是，他于农活太外行，很快落在大伙后面。回头看看，仅比赵松樵快一点。赵松樵手忙脚乱，眼镜也慌掉田里，眯着眼儿四处寻找。突然，立言瞅见眼镜边有条蝮蛇吞吐红信，愤怒地盯着赵松樵伸来的手‐‐蝮蛇俗称&ldo;七步倒&rdo;，被它咬上一口，走七步便会倒地而亡。情急间，立言喊声：&ldo;小心，蛇！&rdo;跳上前，用镰刀背一阵乱打。他打得那么忙乱，以至将眼镜腿打断一根。蝮蛇头打烂了，深深陷在泥巴里，但身子尾巴还在扭曲转动……立言的惊呼引得人们跑来围观，柯红霞啧啧连声：&ldo;赵松樵，要是让它咬一口，你就没命啦！&rdo;赵松樵吓呆了，定定地望着垂死挣扎的&ldo;七步倒&rdo;，面色苍白，勉强笑着：&ldo;刘立言，你这是第三次救我的命了……&rdo;说着，畏畏缩缩拾起眼镜。柯红霞鄙夷地：&ldo;还有什么可怕的，早死啦！&rdo;这奚落激起赵松樵愤怒，踅上前踩着蛇尾巴，用镰刀划开蝮蛇肚皮。不想，划开的蛇肚里钻出纠结成团的小蛇满田乱爬！赵松樵赫得眼镜又失落田里；何长生吐口唾沫：&ldo;好恶心！背时！&rdo;阎赛安冷笑：&ldo;论背时，是第一个看见蛇的人！&rdo;这话教柯红霞一惊，睃着眼瞟立言。立言神色怏怏地。早上，天刚晴，一只乌鸦站立枣树梢对着他房间不停噪咶，他便觉得晦气；上午，王重九又告知，李树清阴谋整治他。这会，又遇上&ldo;七步倒&rdo;！虽然受过高等教育，潜意识里他还保持汉正街人许多迷信和禁忌。显然，康汇江窥透立言心理，破解道：&ldo;杀气大，也不见得。&rdo;王重九接腔安慰他：&ldo;立言会武术，枪法也好，有杀气嘛！&rdo;立言微微一笑。他听得懂阎赛安和康汇江两人弦外有音。他有些惭愧。好长一段时间，他一直对康汇江有成见；认为他是保守观点，还几次同他争论，成立校革委会时，坚决不许康汇江&ldo;站出来&rdo;，不同意结合他。正因为立言极立反对，康汇江&ldo;解放&rdo;较晚，没有当上革委会副主任，只是一个常委。事实证明，康汇江虽说观点与之相左，为人的确耿直。这件事，令立言反思自已的偏执。了解一个人不容易，衡量、评价一个人更不容易。仅仅多读几本书还够，社会经验和社会实践尤为重要。年纪大的人表面看似不屑一顾，其实隐藏许多意想不到的智慧和过人之处。自已十分幼稚，远不是自认为的那般成熟。性格还得在生活中磨练……

稻谷收割完，又抢种二季稻。全校教职员工忙了十来天总算把几亩田打理好。立言估计，照例要休息两天。他收拾东西想请假回去一趟。这时，柯红霞来喊他：&ldo;李书记要你去一下。&rdo;立言想从她表情猜测为什么事儿。但，柯红霞说罢很快转身走了。

立言到党支部，进门看见阎赛安、何长生当门坐在一张桌前，神情庄重；李树清叼着烟坐在右侧桌边，脸上横肉紧绷，满含杀气。没等立言开口，李树清指指面对阎赛安何长生的一张凳子：&ldo;坐！&rdo;情势如同审判。瞟见桌上放着两页材料，立言知道摊牌了，并不落座，偏着脸盯起李树清，冷冷地问：&ldo;你找我有什么事呀？&rdo;李树清依旧指指凳子：&ldo;坐嘛，你不是要早作结论？今天给你见面，让你签上字。&rdo;说着，朝那两个呶呶嘴。阎赛安把面前两页材料纸用手指一扒，转向立言，拍拍，威严而得意。立言狠狠地盯他一眼，半边屁股坐下浏览给他的结论。他的阅读能力极强，不到一分钟，一目十行看完指控罪状；胸中怒火陡起，猛地一拍桌子，跳起来：&ldo;完全是捏造！这字我不能签！&rdo;这情景显然在三人预料之中，阎赛安嘿嘿冷笑；何长生拖腔拖调地：&ldo;有什么理由，你可以申述嘛，不要激动！&rdo;立言又一拍桌子：&ldo;你们说我有这么骇人听闻反革命罪行，拿证据出来！&rdo;李树清弹弹烟灰半闭眼回答：&ldo;证据当然有。却不能把你看！&rdo;这话差点又让立言吼开，但，他极力稳定情绪，想说服面前领导：&ldo;老李，你说，四清专案怎么搞的？材料都应见面呀！&rdo;李树清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尖使劲一蹭：&ldo;你不同；会诡辩，会钻空子，并且手狠心辣。你没发觉，晚上碰见你，我都绕道走？为了保护证人，所以，证据不能让你看。&rdo;立言还想据理力争：&ldo;按你这么说，不是由你们栽赃问罪？&rdo;这反诘并没难住李树清，操起双手往椅背一靠：&ldo;好，我就抛点事实你听。三反一粉碎会上，你如何毒打我的？！&rdo;立言连声叫屈：&ldo;老李呀，我不申明多次？是田家宝揪住你领口打一拳，高二（二）班王树根踢一脚。当时我上前去阻拦，自已还挨了一下！他俩可以为我作证嘛。&rdo;他的申辩让三个人讥讽地笑了。李树清笑得浑身肉打颤，喘不过气，捂着胸口揉了好一阵方始平缓过来，瞄瞄两个下属，笑着说：&ldo;你们听听，刘老师是多讲政策的造反派？&rdo;两个支委刚捂上鼻子嘲笑，李树清突然沉下脸，吓得两人赶紧正襟危坐。李树清指着犟头扭颈的立言说：&ldo;是你用脚踢我；你说成救我，而且因此被别人踢了你！我亲眼看见，亲身体验，你都要狡辩，其他问题你会老实承认？你看证据是想钻空子。所以不能给他看！你们说是不是？&rdo;说时，望两个支委扬扬下巴颏，三人又一起大笑了。完全是猫戏老鼠，完全不讲道理。立言激怒了，左脚扒开凳子，右手紧握拳头用力朝上一挥：&ldo;全是假的！老子要向县革委会反映！&rdo;说毕准备冲出门。李树清叫住他：&ldo;刘立言，有理不在声高。你去哪里告状是你的权利。结论材料你看了，你不承认不要紧，党的政策是重证据不轻信口供。你把自已意见写上嘛！&rdo;听得这句，立言坐下了，拿起笔，先将所谓三条主要罪名逐字抄了，再在&ldo;结论材料&rdo;上一口气写下反驳理由，最后加句：&ldo;事实胜于雄辩，历史将宣判我无罪！&rdo;签上名；站起时，他环顾室内三个人，用手扣着材料朗声说道：&ldo;谁笑在最后，谁笑得最好。共产党领导下，我就不相信没有讲理的地方！&rdo;说毕昂然而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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