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是我最先清醒过来,这一耳光也彻底打醒了我。我茫然地点点头,喃喃道:&ldo;好,好……&rdo;没有去看忽必烈的表情,只是艰难地转过身,身体好像陷在泥淖里一般,滞涩难行,狼狈不已。
月赤察儿要上来扶我,被我轻轻地挥退了。抬起眼皮望望远天,日头不知何时已隐入云中,整个草原都黯淡下来。我一时胸闷,艰难地吸了口气,低头走出几步,忽然眼前一黑,直直栽倒在地。
……
也不知昏睡了多久,我再次醒来,是在自己帐子里。夏日的帐篷,开着天窗也不济事,草原上的闷热几乎让我窒息。
脑子里一片空白,我费力地回忆好久,才想起昏迷前发生了什么,而今已恍若隔世。抬眼望望毡帐里的陈设,摸摸身下的毛毯,只觉一切如此陌生,仿佛我刚刚才来到这里。
如果一切能重头再来多好,也许我就不会把事情弄到不可挽回的地步。前日里的一意孤行,当众惹恼了忽必烈,我几乎不敢想象他现在的心情。还有安童,他如今怎样呢?念及此,我又如坠寒潭,浑身冰冷。
突然想起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,那时自己孤身一人,像被抛入荒野一般,陌生的环境和人群让我心怀恐惧,但无论我怎样抗拒,为了生存,都不得不接纳这个时代。而今,我仿佛又面临同样的困境。在忽必烈的强权之下,我似乎别无选择。事情难道就没有转圜的余地?
我一时气急,怒火攻心,剧烈地咳嗽起来,头疼得几乎裂开,刹那间抹掉了我所有的念头。抱着头倒在了毡榻上,脸贴着被子,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。
&ldo;公主!&rdo;不知是谁唤了一声,满是惊喜的语气,我也没去看,只觉她慢慢近身,轻轻拍着我的背,小心翼翼地问道,&ldo;公主,你可醒了?&rdo;
是阿兰。
我无力地卧在毡榻上,既不出声,也不去看她。只是沉默不语,心里丧气地想:就当我死了罢。
她惶惶不安,又匆匆跑出去,不一会儿,就听见脚步声笃笃传来,一双手臂翻过我的身子,俯身望下来:&ldo;察苏、察苏!&rdo;
我抬了抬眼皮,看见真金满脸担忧的神情,他急切地叫我名字,眼里布满血丝,眼睛由于疲累,显得精亮异常,可以想见他这两天的焦虑。
我转过身子,又侧躺下来,不去看他,也不发一言。
&ldo;妹妹!&rdo;真金大声喊我,手把我的肩握得生疼,又转头叫阿兰,&ldo;再去传太医!&rdo;
我终于不耐烦了,拨开他的手臂,淡漠回道:&ldo;不用。&rdo;
听我开口,真金松了口气,高兴道:&ldo;好妹妹!赶紧喝了药,吃点饭,待身子好了些,我带你去见父汗!&rdo;
&ldo;不去。&rdo;我吐出两个字,毫不客气地浇灭他的热情。
&ldo;糊涂!&rdo;真金忍不住责斥,&ldo;你知道你昏迷这两天,父汗母后有多担心?母后为了你,亲自去向父汗请罪,在睿思阁跪了一夜,你为了母亲,也要去向父汗赔个不是。&rdo;
闻言,我心下恻然,痛苦得要窒息过去,待缓了缓,仍是淡漠回地开口:&ldo;我去请罪,父汗就能收回成命,不让我嫁给曲律的斤?笑话!&rdo;
真金听了,又急又怒,又不忍责骂,只是失望道:&ldo;想不到你糊涂至此,先是伤了父汗,而今又伤了母后。父母对你的好,你竟分毫不念!我的妹妹,你醒醒!&rdo;
&ldo;哥哥,我从来都是个自私的人,&rdo;我这才扭头看他,而后便落下眼皮,&ldo;父汗对我的好,我都知道。可这些好,都是要还的。现在我想赖账,行不行?&rdo;
真金听了,气得一拳砸在案上,一时噎住,说不出话来,阿兰上来劝他,被他喝退。他平息一会儿,又好言好语地劝我:&ldo;父汗哪里对不住你?曲律的斤又哪里不好?你到底属意于谁,曲律的斤还比不上他?&rdo;
我听了这话,心头一弛,稍稍宽心:看来他们还不知安童的事情。沉默片刻,我才开口:&ldo;哥哥说的不错,曲律的斤是个不错的选择。可他纵然千好万好,也抵不过一个我不愿意。&rdo;
他再一次被我噎住,气得无言以对,我竟为此感到莫名的快意,仿佛让他堵气,便是间接报复了忽必烈,便是自己一次小小的胜利。
真金沉默良久,长长叹了口气,仿佛下定决心般,硬生生扭过我的脸,冷冷道:&ldo;你看着我!&rdo;
被他扭住,我也不得不看他,却仍冷面相对,他也不和我置气,只是冷然开口:&ldo;你何不想想,父汗就没有他的难处?前日里刚刚传来消息,西北那边,八剌……&rdo;
他的话未及说完,就被突然闯入的月赤察儿打断,他神色惶急,气未喘匀,便急急开口:&ldo;殿下,大汗大发雷霆,正怒斥安童丞相,还让我传话,若公主醒来,必须立刻过去,否则……&rdo;
不及他说完,我猛然撑起身,一把掀开了被子,截口道:&ldo;我去!我马上就去!&rdo;
第109章荣辱
我跳下毡榻,急急忙忙去穿靴子,然而心头焦虑,竟然半天套不进去,想到安童,胸腔几乎要裂开,急得喘不过气,索性扔掉了靴子,光着脚便往外跑。
&ldo;察苏!&rdo;真金大步追过来,一把把我拦腰兜住,抱回榻上。我急的要落泪,连声恳求:&ldo;哥哥,帮我!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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