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说桓玄以刘牢之为会稽内史,刘牢之大惊道:&ldo;桓玄始掌朝政,便夺我兵权,祸将至矣!&rdo;于是大集僚佐,议据江北以讨桓玄。参军刘袭道:&ldo;事之不可为者莫大于反。将军往年反王兗州,近日反司马郎君,今又反桓公;一人三反,何以自立?&rdo;语毕而出,将佐也多散走。刘牢之乃私告刘裕道:&ldo;今当北就高雅之于广陵,举兵以匡社稷,卿能从我去乎?&rdo;刘裕道:&ldo;将军以劲卒数万,望风降服,桓玄新得志,威震天下,朝野人情皆已去矣,广陵岂可得至邪?裕当脱下戎装,改换常服,回京口而已。&rdo;也告辞而出。背后何无忌追来,问道:&ldo;君等皆去,我将何往?&rdo;刘裕道:&ldo;我料刘镇北必不免于一死,卿可随我还京口。桓玄若守臣节,当共事之;不然,当共图之。&rdo;何无忌本是刘牢之的外甥,也即告辞而去。
刘牢之始惧,率部北走,到了新洲,部众皆散,前途末路,自解腰带,悬林自尽而死。刘敬宣从后赶来,遂为装殓,扶柩回丹徒。桓玄遣军赶到。刘敬宣不及掩埋其父,匆匆渡江,北奔广陵,与高雅之、司马休之等逃入南燕。桓玄即令斫棺,斩刘牢之首级,暴尸于市。又购求异党,大杀北府将领。辅国将军袁虔之等逃往长安,投奔后秦。姚兴亲于东堂接见,问袁虔之:&ldo;桓玄才略何如其父?卒能成功乎?&rdo;袁虔之道:&ldo;桓玄名为晋臣,实为晋贼,趁晋室衰乱,盗据宰衡,猜忌安忍,刑赏不公。以臣观之,不如其父远矣。桓玄既已执大柄,其势必将篡逆,既非命世之才,断无成功之理,正可为他人驱除耳。&rdo;姚兴然之,以袁虔之为大司农。
却说孙恩被困于海岛,得不到大陆补给,饿死无数,冒死进犯临海。临海太守辛景率众迎击,大破孙恩,所虏三吴男女,死亡殆尽。孙恩恐为官军所获,跳海而死,部下党徒及妓妾跟从跳海而死者数百,称为&ldo;水仙&rdo;。尚有余众数千,于是又推卢循为主。当时,桓玄刚刚执掌朝政,有意安抚东土,遂以卢循为永嘉太守。卢循明为受命,而暗蓄实力。这年五月,举兵又反,官军不能制。桓玄甚忧。桓修从京口来,进言道:&ldo;卢循猖獗,丞相何不起用刘裕?此人前随刘牢之讨孙恩,战无不胜,孙贼闻其名而丧胆,丞相若以他为将,必破卢循。&rdo;桓玄道:&ldo;我也素知此人,但他原本刘牢之故将,只怕其心与我不同,故犹豫不敢用。&rdo;桓修道:&ldo;刘牢之前反丞相,刘裕并不相从,而解甲归田,可见其与丞相无二,我故请他为中兵参军,观察已久,也不见他言行有异,丞相不必多疑。&rdo;桓玄大喜,遂以刘裕为建武将军,令他出讨卢循。
刘裕受命出师,屡破卢循,只一年余,将卢循逐出三吴。卢循逃往晋安,刘裕又随后追到,立脚不住,浮海逃往南海去了。刘裕回师,前到山阴,忽闻桓玄逼帝封他为楚王,加九锡殊礼。何无忌乃进言道:&ldo;桓玄自掌朝政,奢豪纵逸,政令无常,陵侮朝廷,裁损乘舆供奉之具;今又逼帝封他为楚王,加九锡殊礼,其势必行篡逆,当趁其未篡,就此起兵,传檄讨桓。&rdo;山阴土豪孔靖道:&ldo;山阴离京城路远,举事难成;且桓玄虽称楚王,并未篡位,不如待其已篡,就于京口起兵图之。&rdo;刘裕从之,遂不举兵,回京都复命。桓玄大喜,以刘裕平贼之功,授为彭城内史。
却说晋元兴二年九月,桓玄逼安帝封他为楚王,见朝野并无异同,于是又谋篡逆,与桓谦道:&ldo;孤今掌握大柄,欲就此而图大事,但不知四方人心如何,卿当为孤暗访之。&rdo;桓谦道:&ldo;今四方人心皆定,唯不知刘裕一人。&rdo;桓玄道:&ldo;卿即访之,若有异心,可先斩后奏!&rdo;桓谦领命,径来刘裕馆舍,私问道:&ldo;近来朝野诸贤,皆以主上愚暗,不堪为君。楚王勋德隆重,当行禅让大典,以代晋统。未审卿意以为如何?&rdo;刘裕故作欣然道:&ldo;楚王乃宣武公之子,勋德盖世。晋室衰微,民望早已不在,乘运禅代,有何不可?&rdo;桓谦大喜道:&ldo;卿言可,则无不可也!&rdo;当即回报桓玄。桓玄大喜,使人诈言:钱塘临平湖开,江州有甘露降。因此使百僚集贺,以此作为自己接受禅让的吉兆。桓谦、卞范之、殷仲文等遂率百官直入内宫,与安帝道:&ldo;朝廷若无桓氏一门,社稷早亡,何以得至今日?自楚王即位以来,钱塘临平湖开,江州有甘露降,此皆楚王当受大位之祥瑞也。天下非一人之天下,有德者居之,陛下当知天命,早行禅让。&rdo;安帝早被吓得屁滚尿流,惶恐道:&ldo;是朕之失,愿即从命。&rdo;卞范之遂即草拟禅诏,令安帝书写。书成,安帝临轩,遣兼太保、领司徒王谧奉玺绶,禅位于楚。
桓玄大喜,即令殷仲文去姑孰九井山北兴筑祭坛,于十二月壬辰登坛即位。册文多非溥晋室,左右谏之,桓玄道:&ldo;揖让之文,正应陈告下民,岂可欺天乎!&rdo;大赦,改元永始,国号大楚;大封宗室子弟,以其妻刘氏为皇后,追尊其父桓温为宣武皇帝,庙号太祖;降晋安帝为平固王,琅邪王司马德文为石阳县公,迁居浔阳。十二月戊戌,桓玄入建康宫,再受百官朝贺,登上御座,正当要坐,忽一声巨响,御座突然塌陷,竟将桓玄摔倒。群臣失色,殷仲文灵机而唱道:&ldo;此乃陛下圣德深厚,地不能载也!&rdo;群臣也皆附和,桓玄大悦,转惊为喜。以桓弘――乃桓修之弟――为青州刺史,刁逵为豫州刺史,郭昶之为江州刺史,又以刘裕拥戴之功,封为中军将军,与王谧道:&ldo;刘裕风骨不常,盖人杰也。&rdo;每有游宴,必引刘裕同随,赠赐甚厚。刘皇后有智鉴,与桓玄道:&ldo;妾观刘裕龙行虎步,瞻视不凡,恐终不为人下,不如早除之。&rdo;桓玄道:&ldo;朕方欲平荡中原,非刘裕莫可用者;待关、河平定,然后别议之耳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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